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庐山:人文圣山(三):文火 庐山视频首页 收藏本页

时间:2013年9月26日 作者:庐山之家网 来源: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 点击数:

庐山:人文圣山——第三集文火

  【专气致柔,含光默默,温温不绝,绵绵若存为文火之要——《海琼传道集》】

  且认他乡作故乡

  1937年秋,北平。印度诗人泰戈尔推崇备至的清末同光体诗派领袖,一代宗师——陈三立,无法在乱世隐遁。不久前,日本人借陈三立的好友,另一位诗坛巨匠郑孝胥之口,传递了邀请其出任日伪政府要职的信息。陈痛骂其“背叛中华,自图功利”,与50年的好友,割袍断交。愤懑不已的陈三立开始绝食拒药。

  不忍离去的除了生命还有什么?如果是回忆,那么在庐山松林别墅“息影松林径,洗梦涧瀑流”的五年时光,无疑是老人生命里甜美的一段过往,在乱世之中,这里的一草一木,给了苍老而执著的诗人心灵极大的抚慰。

  遗憾的是,老人自1935年离开庐山便再也没有回去。

  1937年,爱国诗人陈三立于北平寓所含恨离世。

  同年岁末,陈家三公子陈寅恪离开北平辗转南迁。

  翌年,郑孝胥在伪满国都长春神秘死亡,据传,系日本人所为。

  1945年4月,抗战胜利曙光依稀可见,双目失明的陈寅恪在流亡地成都百感交集的写下了《忆故居》“……破碎山河迎胜利,残余岁月送凄凉。松门松菊何年梦,且认他乡作故乡。”

  山河破碎,乡关何处,那承载两代文人家园梦想的庐山,此时是那样遥不可及。

  出生于江西修水的陈氏父子,一生中只是偶尔寓居于庐山,然而,和中国历史上难以计数的先贤一样,他们都把心留在了这匡庐之山。

  几千年来,当中国的知识分子涉过历史险滩时,就像无根之草,找不到归途,也寻不见去路,有人以死持守,有人随波逐流,有人奋力挣脱重新去寻找心灵的自由。没有说明他们持守着修齐治平的理念,也怀抱着隐逸山水的梦想。

  而对于这些行走中的赤子们来说,庐山,一如千年不变,默然守候的知己,抚慰他们孤独的心,陪伴他们求索的路。

  人与山,交相辉映,给整个民族文明史挥洒出闪亮的传奇。

  山水诗宗谢灵运

  公元383年,正在弈棋的东晋宰相谢玄,接到前方捷报,8万晋军在淝水力胜前秦80万大军,它直接左右了中国历史的进程,长江以南的东晋王朝得以延续,来自中原的文化体系得以保存发扬。庐山,这座已经与儒释道结下了深远渊源的大山,也因此得以继续它的文化薪火……

  公元411年,随着一串独特的木屐声响,谢氏家族的一位后人登上了庐山,和他前辈不同,这位名叫谢灵运的士族子弟并未延续位列公卿的家族传统。

  在崇山峻岭之中,谢灵运吟诵着“昼夜蔽日月,冬夏共霜雪。”把胸中无尽的丘壑化做诗歌和丹青。

  肆意遨游山水的谢灵运,在不经意间,开创了中国诗歌的一大流派山水诗。

  谢灵运为庐山写下了11首诗。自那时起,江西成为中国山水诗派的主要策源地。而庐山,也因为“前有陶令,后有谢公”,渐渐成为历代诗人的磁场和诗歌的温床。

  2007年开始,庐山管理局组织各界学者,着手编纂《庐山历代诗词全集》,这是一个试图将有史以来,所有关于庐山的诗歌全部收罗殆尽的巨大工程。在繁重细致的编纂梳

  理过程中,一座诗词圣山的形象越发清晰起来。

  绣口一吐半盛唐

  在浩如烟海的典籍字纸中人们发现了一位诗人伟岸的身影——从他25岁到57岁,一生中曾经五次登临庐山。这是一个痛饮狂歌、扁舟破浪、乱发当风的独行者。

  当代台湾学者余光中在一首诗中这样描述他:酒入豪肠,七分酿成了月光,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,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。

  而后世的人们对于他的称号是——诗仙。

  今天庐山脚下的秀峰瀑布,因为李白诗的缘故依然吸引着众多游客。每一个来到此处的人都在回想当年诗仙仰望它的那一刻。

  对于庐山,那次相遇也许只是恒河细沙的一瞬,然而,就在石破天惊的一刻,盛唐气度,诗人情怀和天造奇观一起把二十八个普通的汉字化成珠玑,永久地洒落在民族文明的银河中。

  吾将此地巢云松

  很多人知道,因为有了这首诗,庐山瀑布才得以名扬天下。但人们却不知道,在李白命途多舛的一生中,庐山一直是一个神奇的坐标。

  胸怀天下的儒家入世观点,归隐山野的道家隐遁思想,仗剑天涯的侠义精神,李白的一生都在与这三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反复的羁绊纠结。

  公元725年,25岁的李白仗剑出川,开始他大济苍生的梦想。他沿长江流域,东至庐山时,被山中景色深深吸引,从那时起便萌生“吾将此地巢云松”的愿望,有心若干年功成身退终老于此。

  公元745年,45岁的李白南下漫游金陵,第二次游览庐山。就在一年前,他发誓永诀官场。这次,他看中了庐山一处名叫屏风叠的地方。

  公元750年,李白携自己的第四位夫人——清丽雅致的名门之女宗氏,第三次登上了庐山。1200多年前同样的这样一个清晨,当他远眺自己最为钟爱的五老峰时,“庐山东南五老峰,青天削出金芙蓉”的诗句横空出世。

  从那时起,庐山成为李白夫妇共同的寄居之所和精神家园。

  公元755年,大唐帝国经历了一次致命的动荡。三道节度使安禄山起兵叛乱,翌年便攻陷都城,国号大燕。

  安史之乱爆发的第二年,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问世事的李白偕夫人第四次登上庐山。看着清泉松石,想想山外的离愁乱世,这一次,李白真的下定决心,他在庐山九叠屏修筑草堂住了下来,起了隐逸的生活,并自我鼓励说:“吾非济代人,且隐屏风叠。”看上去,年近六旬的他似乎真的彻悟了。

  然而,几个月后,镇守东南的永王李璘派使者请李白辅政,天真率性的李白兴高采烈地奉旨出山,不过,李白又一次错误地估计了形势。随军不久,他就糊里糊涂地被卷入了宫廷的皇位之争。永王兵败,李白背上了附逆的罪名,就在流放途中,遇到天子大赦,李白绝处逢生。《早发白帝城》也正是那次返乡途中所写,经历了大难不死的狂喜,途径九江时,他再一次登上庐山。

  这一次,李白以饱经风霜的心重新审阅大山,写下著名的《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》在诗中,几乎囊括了我们今天可以看到的所有庐山美景——登高壮观天地间,大江茫茫去不还.黄云万里动风色,白波九道流雪山……

  寻仙问道的心终究是代替不了马革裹尸的夙愿。离开庐山回到南昌家中不久,李白以62岁的老迈之躯,又一次随军东征平乱,翌年,病逝于返乡途中……

  直到辞世,李白都未尝实现自己入仕报国的庙堂之梦,然而桀骜不驯的做派,豪迈奔放的风格,摧枯拉朽的热情,浩荡山河的气势,却从未因挫折与困顿而改变。这是命运对李白的捉弄,却是历史对于中华文明的成全。

  江州司马青衫湿

  盛唐的光芒伴随着巨星的陨落一同暗淡下去,但庐山的文火却依旧在延续……

  庐山脚下的这段长江,唐时被称为浔阳江,816年,正在辅佐太子的白居易因为越级上疏奏请严缉凶手,给了政治对手陷害的口实,被一贬再贬,一直贬到浔阳江边,做了一个品级低下的江州司马。

  对于才华横溢,满怀政治梦想的白居易来说,他的人生从此转折。

  九江码头所在,在遥远的古代,是黄芦苦竹绕宅生的湓江湿地。1200年前的一个秋夜,两个不曾相识的人在这里相逢,在夜色波光中为彼此的人生以及后世的汉语言文学留下凄美的夜曲。

  在那篇冠绝全唐的《琵琶行》里,白居易写出一份沦落天涯的忧伤和哀叹,从这时起,“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”就成为每一个逆境中的客旅心底的咏叹。

  白居易在江洲一呆便是四年,远离朝野的他夜听江水潮起潮落,昼看庐山云卷云舒。司马是个闲官,这使得他得以有闲暇经常走进山里。以一种逍遥而闲适的态度静观世界与人生。

  在这里,白乐天的诗也变得从容优美。“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。”山高谷深,挡不住他的诗情。每读这样的文字,山间的春色,扑面而来。

  庐山以灵胜待我

  对于陶渊明这位前辈,白居易一直是怀着仰慕和崇敬,在庐山日久,他也和陶公一样,有了隐居于此,终老一生的念头。有一天,他发现东林寺附近一处山凹,北傍遗爱寺,南靠香炉峰。有密林有流水,景色怡人。他当即决定,要在这里修筑一座草堂。

  1200年前的草堂主人白居易,写下了《庐山草堂记》,“春有锦绣谷花,夏有石门涧云,秋有虎溪月,冬有炉峰雪。”字里行间,渗透着喜悦和惬意。

  庐山的山水,让白居易受伤的内心慢慢愈合修复。对于厚待他的大山,白居易用深情的笔触写到“庐山以灵胜待我,是天与我时,地与我所,座获所好,又何以求焉!”

  在群山的怀抱里,从来温婉平和,惯于以长歌描绘爱情人生的白居易,把他所有令唐宋折腰的美好辞藻,聚成《庐山草堂记》篇首不容置疑,激越昂扬的八个大字——匡庐奇秀甲天下山。

  这里的风水,洗去了他的忧伤。他渐渐地心静,也渐渐地淡定。悄然之间,诗人的人生观也得以改变。兼济天下淡出内心,独善其身渐入人生。

  公元818年冬,守得云开的白居易结束了江州的生活,前往忠州任职。行前他为草堂写下了告别诗。“山色泉声莫惆怅,三年官满却归来。”

  而此后,他只是经过草堂留宿了一晚。

  这以后,白居易再也没有机会回归庐山。

  想必,这里的山泉溪流,也时常在这个异乡游子的梦乡里叮咚吧。

  不识庐山真面目

  自魏晋始,至唐宋,庐山已经成为中国诗人艺术生涯中必经的圣地,我们无法想象,没有了这自然的奇境,五千年的诗词殿堂该留下多大的缺憾。

  在山脚下的西林寺墙壁,苏轼留下了那首流传千古的名诗

  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”一诗出手,即成绝唱。转瞬便家喻户晓。对于面对宦海,茫然不知前程的苏轼来说,是不识庐山真面目,还是不识人生和世界的真面目,后世莫衷一是。

  西林寺几经毁建,当初的题壁已然不在,不识庐山真面目的诗句却被永久地题写在中国人的心灵中,人生百代无穷尽,然而对于世界和生命的困惑迷茫,古人有之,今人亦然。

  且将诗魂托青山

  蓦然回首,在人生的高峰或低谷,在生命的豪迈与困惑中投入这莽莽群山怀抱的又岂止是东坡一人。

  李贺来过,诗云“小雁过炉峰,影落楚水下”。

  欧阳修来过,大呼:庐山高哉,几万仞兮。

  黄庭坚来过,描绘“胜地东林十八公,庐山千古一清风。”

  康有为来过,高歌:“开士诛茅五老峰,手植匡山百万松。”

  徐志摩来过,慨叹:“这眼前刹那间开朗——我仿佛感悟了造化的无常!”

  郭沫若来过,吟唱:“湖山云里锁,天籁雾中鸣。”

  正是这些诗人一次次完美的登场和谢幕,庐山的诗歌才在沧海桑田中聚沙成塔,蔚为大观。

  在古籍浩繁的庐山图书馆里,有本出版于1929年、薄薄的一本诗集是这里的至宝,工作人员会告诉你,它的作者就是那位在离乱年代对庐山毕生饱含眷恋的诗人——陈三立。

  陈氏父子以及古往今来所有把心魂和诗篇交托这片青山的人们,是庐山永久的记忆与珍藏。

  2009年夏天,庐山上又迎来一批贵客——散落于世界各地的陈氏后人,来到祖辈的心灵家园和安息之地,祭奠瞻仰。

  这里,就是国学巨匠陈寅恪先生的墓地。这位特立独行的学术大师,虽然和庐山只是匆匆的邂逅,但长眠于此一直是他内心深处的愿望。

  墓碑采自庐山山谷中的冰川顽石,毫无雕琢、亘古不变。同样不变的也许还有几千年来,这座大山所见证的每一个伟大生命,付出一生去不懈追求的同一个夙愿……

  “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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