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席说:理性和感情是一致的东西,我自己总是一致的。看来我不了解你和彭的关系,也不了解你这个人,还得解开疙瘩。
我又说:我当彭的参谋长,是毛主席你要我来当的。我那时在湖南工作,并不想来;是你一定要我来。既然当了参谋长,政治和军事如何分得开?彭德怀的信是在山上写的,我那时还没有上山,怎么能在写"意见书"一事上当他的参谋长?我在湖南工作过多年,和湖南的负责同志多见几次面,多谈几次话,多关心一点湖南的工作,如何就能成为"湖南集团"?至于"军事俱乐部",更是从何谈起呢?
谈话还涉及到当年东北战场"保卫四平"问题和长时期炮打金门、马祖的问题,我都表示了反对的意见。主席说:"保卫四平"是我的决定,难道这也错了?我说:即使是你的决定,我认为那场消耗战也是不该打的。至于炮轰金门、马祖,稍打一阵示示威也就行了。既然我们并不准备真打,炮轰的意义就不大,打大炮花很多钱,搞得到处都紧张,何必呢?
主席笑笑,说:看来,让你当个"右"的参谋,还不错。
周小舟、周惠、李锐都说:会议上空气太紧张,叫人不能说话,一些问题不能辩论清楚。
主席说:要容许辩论、交锋,让大家把话说出来、说完讲透。小舟等又说:"湖南集团"的提法,有压力,希望能给以澄清。主席说:可能是有点误会。又说:我和你们湖南几个人,好像还不通心,尤其和周小舟有隔阂。
主席又把话引到他在遵义会议前,怎样争取张闻天、王稼祥等。主席要小舟"不远而复"。主席谈遵义会议,分明是要我们回头,与彭德怀划清界限,希望我们"实迷途其未远,觉今是而昨非"。但我们的思想问题没解决,又都不会作伪,所以我们的表现可能使主席失望。
这次谈话,尽管主席对我的指责颇重,但空气不紧张,能让我们说话感不到压力;即使说的话让主席不满,他表示不同意时,态度也不严厉。所以我们的心情较好。我甚至还有点轻松感:到底有个机会,把话直接向主席说了。
7月31日和8月1日两天,毛主席在他住处的楼上,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,批判彭德怀。连中午都不休息,午饭就是吃包子充饥。参加的人员有少奇、恩来、朱总、彭总、林彪、贺帅、彭真等同志,又通知我和二周及李锐四人列席。
主席主持会议,讲话最多,从历史到理论,长篇大套,我无法记述。讲理论,主要是说彭不是马列主义者,思想中有不少封建的、资本主义的东西,是个经验主义者。其中也提到:彭是劳动人民出身,对革命有感情;要革命还是好的,寄以希望。讲历史则是批彭德怀在几次路线斗争中所犯的路线错误,说彭和他的关系是三分合作,七分不合作。彭说是一半对一半。主席仍说是三七开。
谈到彭的"意见书"时,主席说:信上说:"有失有得",把"失"放在"得"的前面,反映了彭的灵魂深处。又说:我们没有经验,没有"失"如何能"得",胜败兵家常事,要保护群众的革命积极性,不能泼冷水,气可鼓不可泄,要反右倾。又说彭:你讲"小资产阶级狂热性",主要锋芒是向着中央领导,你是反中央、攻击中央。你的信是准备发表的,目的是用来争取群众、组织队伍。你要按照你的面貌改造党和世界。以前历史上许多重要问题,你都没写信,这次写那么长。对你那些挑拨的话要顶回去。
彭说:我过去在江西也给中央写过长信提意见,这次信是供你考虑,并没想发表。
主席又说:你过去挨了批评,心里怀恨。我们同在北京,连电话都难得打,打几次,没打通,就"老子跟你不往来"。在香山你找我,因我睡觉习惯特殊,警卫员说未起床,你就拂袖而去,不谈了。高、饶事件你陷得很深,你以后会怎样,也难说。
彭说:我过去追随王明、博古路线,1934年1、2月间就转过来了,曾和黄克诚谈过,还得请主席来领导。我今年61岁,以后还能有什么呢?